第(2/3)页 那时的他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对他那么说,直到他后来逐渐意识到,他那双和父亲近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母亲与其是在看他,不如是在看那个支配着这个家族的男人。 这么想来,在母亲已经病得连站都无法站起来的时候,似乎有一次,他见母亲昏昏沉沉不太想喝药,便突发奇想往药中加了些蜂蜜。还想替母亲尝一口的时候,明明动都不想动一下的母亲忽然莫名地爆发出一种极为可怕的气势,整个人从被褥中猛地直起上半身夺走了他手中的药碗,用一种很生气的语气斥责他不可以乱喝药。 “原来……您那时已经知道了……父亲在您的药中下了慢性毒的事情吗……”少年捂着额,靠在石碑上,奇异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从他的喉咙中发出,咯吱咯吱地像是被老鼠啃咬的房梁,“丈夫为了政治利益杀死再无对他有利的妻子,儿子亲手把毒药喂给母亲,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也难怪您会失望透顶,选择了死亡的路呢。” 他笑着,笑着便仰头,注视着那隐隐约约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房顶,似有荒诞的阴影从房屋上空摇摇晃晃升起,蛛网般将四面八方网入其中,陷入无边深渊。 “真遗憾呐,母亲,成为出人头地的人才是不可能了,林太郎让你失望了呢。”林太郎擦去眼角仿佛刚刚大笑而出的泪水,用一种温温柔柔,仿佛亲吻蒲公英脆弱的绒羽的语气说,“非常抱歉,你期望着的林太郎,真的很像那个男人。” 他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和那个男人极为相似的利己主义者。掌握了这个家族一些秘辛的他,本可以在竞争对手对他的父亲进行打压之时一股脑地把那些阴暗污秽给抛在阳光下以示众人,这必然是对这个家族,对那个男人渴求的权利的一次狠厉的打击。 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现在无法完完全全地,和这个家族割裂开来。这便是那个男人为何在他叛逆离家,独自上学并几乎从不回来,却还会多此一举地派人监视他,并且每个月仍旧给他足够的生活费的原因。他给了那个男人一个幻觉,一个他只是叛逆期,却并未成为失格继承人的幻觉,让那个男人在他的第二个儿子还未成长起来前,无法放弃他,放弃一个品学兼优的长子。 “我的身体里,还是流着那个男人肮脏的血液啊……” 林太郎的眼瞳如同古潭般平静无波,映入层层交叠的树叶,飘浮的细长云朵,却并未映出任何人影,似乎他注视着的,只是某种无法言明的概念。 他轻轻地提了提嘴角。 他是一个伪善者,而这个伪善的家族将被一个伪善者毁灭。 这一切都诙谐得让人发笑。 林太郎站起身,随意地拍了一下衣角,有几根纤细的草茎从衣料上飘落。 “夕阳终将落下。”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