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该存怨怼-《贵女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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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以蘅的脚步踩踏在即椒酒落过后土壤上的花瓣,鞋履沾惹了香溢:“不好。”这是实话,在一个医者的面前没有必要掩饰病痛伤痕。

    男人张了张口,手抬起却又放下,饶是他平日里多的是安慰言语如今也词穷的不堪一击:“我、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尽管开口,赴汤蹈火——已经发生的过往和悲剧不会再重来。

    陆以蘅仰首却缓缓摇了摇头,她看得到顾卿洵深锁的眉眼里有着浓浓的不安和歉疚,不,他是个局外人,没有必要分担这份歉意:“人生有时候很奇怪,你以为还有无数的朝夕相处,却突然之间消失不见,”她深吸口气,山上火树银花,山下万家灯火,陆以蘅踮起脚嗅到暗香浮动,她也曾经以为陆家还有大好的锦绣前程等着天伦之乐合家欢心,可回神时,孑然一身,“我一直想护着她们,可到头来,似是她们一直在护着我。”

    陆以蘅拭去眼角的水光,脸上的悲痛转瞬即逝,她没有沉湎于无法自拔的痛苦,人生路漫漫,她还有大把的时光来重新走这人世间。

    顾卿洵欲言又止,说什么都是多余,他听闻过,陆以蘅抱着奄奄一息的陆婉瑜在盛京城的街头无人相救,那淌了一地的殷红如今已被大雪覆盖,只是,能否掩盖住陆以蘅刻在心底里的那片血腥,顾卿洵的手握成了拳,如果——如果当时他在盛京、在药庐、在她身边,是不是陆婉瑜就不会死。

    男人黯然却似乎听闻跟前的小姑娘笑了一下,极轻极细,是对所有必然的宽释,陆以蘅偏过头,目光紧紧锁在那庙宇大殿,月色隐匿了踪迹。

    “我不信神*佛也不信菩萨,可现在,却希望她们此生了无遗憾,希望……”她顿了顿声,“希望我陆以蘅从此不再辜负任何希冀。”

    阿蘅,像天空里的青鸟,划过天际,翱翔苍穹,魏国公府的人事从来不应该成为肩头的负担,双手的枷锁。

    陆婉瑜哭着死去了。

    陆以蘅却要笑着站起身。

    顾卿洵不可思议地看着跟前才及自个儿胸襟的小姑娘,却突然觉得,陆以蘅骨子里有一种更强大的渴求和信念,从这场生死劫中令她再次脱胎换骨。

    男人不知道应该欣喜还是心疼,他思来想去才从袖中取出一叠皱巴巴的纸,那是被人歪歪扭扭装订起来的,上头的字算不得漂亮可是干干净净,看得出,很用心。

    “青稞手抄了一本《草木花宴集》,原本是想送给花奴的。”

    陆以蘅愣了愣接下手,她记得那个腼腆的小药童,当初花奴得了瘟疫被送去顾家药庐才有机会结识青稞,就像一对喜欢抬杠顶嘴的小活宝,陆以蘅心里发酸,往事不可追,她蹲下*身,索性将《草木花宴集》埋在了梅花树下,就在那片洒过即椒酒的土地下。

    墙那头的因福树挂着红绸小木牌,夜风一吹,磕磕碰碰琳琅声响。

    “花奴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因福树的事也是那小丫鬟偷着乐告诉自己的,陆以蘅感慨,“喜欢一切看起来……童趣又天真的东西,萤火虫、小花树、拆着解字赌着姻缘签。”她不该被程敏那个恶毒的女人侮辱,她应带着自己的小暧昧小秘密,与花同眠。

    顾卿洵顺了顺她落在肩头的长发,陆以蘅是个盛京城人人口中舞刀弄枪的小阎王,可是她心思慧敏、温柔体贴,每个不经意的瞬间皆能感知。

    她拍了拍掌心的尘灰,微微的凛风带着湿润,月色早已经隐匿在云端,灯花黯淡,眼见许要落下小雪来,顾卿洵叮嘱着身体还未全然康复,绝不能再顶风冒雨的。

    可陆以蘅不着急,她在凤小王爷安排的府邸闷了个把月,好不容易能出来透口气又见到了故友怎舍得如此轻易道别,竺法寺下的街市依旧热闹,并没有因为小雪飞舞就闭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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